舞阳内室传来尖叫声,随后灯烛熄灭。
穆乘风与卓不群连同身旁几位身世显贵的令郎连忙起身警惕着装作借酒闹事实则蓄意找茬的两人。
苏寒山心火燃烧,尤其听到舞阳呼救声后,更是焦急万分。
南朝太子爷松了松筋骨:“你去救人,这些虾兵蟹将交给我。”
“自己当心。”
苏寒山视线远眺,瞧见房间灯烛已熄,便运转真气,脚踩着木梯旁围栏展开身法纵身跃起,朝那房间掠去。
他不敢想象内室现在发生着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十数年修禅养成的冷静会否在未知的下一瞬崩解。
他只求一切来得及。
……
卓不群与穆乘风对视一眼。
无论这对金银狐儿脸是否来自江湖,在天国都里敢针对长皇子寻衅滋事,都无异于自寻死路。
眼看那银狐儿脸速度极快,呼吸便至门前欲夺门而入,穆乘风掷脱手中符剑,直逼其后背。
苏寒山手无寸铁。
感受后背尖锐剑芒威胁而至,他倏地转身,缠绕着浑朴真气的左脚顺势横扫而出,将那符剑拦腰挡开。
穆乘风单脚一震纵身掠起,伸手接住了那被震开的符剑。
从银狐儿脸刚刚小露的修为来看,至少已有武道三重境界的火候,让他颇为讶异。不外现在无论对手是强是弱,用最凌厉的手段解决战斗才是当务之急。
唯恐打架的消息扰了长皇子雅兴,穆乘风挥剑即是最强的潮汐剑诀。
……
南朝太子爷李天下撸起袖子,看着卓不群说道:“听说你是新一届苏武令主?”
卓不群拔剑出鞘:“既然知道,就及早滚!”
李天下笑道:“本令郎还听说,今年苏唐符节会,真正有实力夺冠的苏寒山与剑骨凉相继退赛,这才让你小子捡了自制,是这样吗?”
卓不群怒气横生。
今晨从他接捧苏武令的那刻就饱受质疑。非但相看两厌的补天教众,连天都黎民也有许多非议。似乎在这些人眼中,先退却赛的苏寒山与剑骨凉才是他们认可的新届苏武令主。而卓不群只是凭几分好运,白白捡了首名的荣誉,名不副实。
这般蜚语如同一根刺扎在心底。
如今李天下劈面揭短讥笑,无疑又戳到痛处,激起卓不群怒火:“放心!我会让你知道答案的。”
李天下暗运真气,并未随身携带烟雨剑的他退却半步,在卓不群盛怒之下故意示弱:“那倒不用。”
他赔笑道:“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当不得真……嘿嘿。”
卓不群自然不会被三言两语蒙骗,沉喝了声:“拿下他。”
手中剑便率先朝李天下刺来……
早有预防的南朝太子爷纵身闪躲,却是如鹰扑兔变掌为爪朝穆乘风背后偷袭而去。
他要为苏寒山争取时间,只一瞬便足够破门而入。
果不其然。
穆乘风无法忽视来自背后的威胁,与苏寒山对招之后便急于转身应付李天下的利爪。
苏寒山便由此腾出空隙。他看着顷刻陷入穆乘风与卓不群前后夹击的李天下,因担忧而犹疑了片刻。
深知苏寒山脾性的南朝太子爷唯恐误事,喊道:“带她先走,老地方汇合。”
瞧见李天下彻底施展修为的苏寒山也不敢再延误,转身一跃,一掌拍开了灯烛已熄的舞阳内室。
“舞阳。”
苏寒山冲了进去。
房间很大,也有些漆黑,但并非伸手不见五指。
事实上寻芳楼里灯火无数,总会有些光线从门窗透入。对武道修行者来说,这些光线足够视物。
苏寒山在房间寻找着。
越靠近卧房,光线越暗,他越能听到哭泣声,女子的哭泣声。
于是他的心愈发乱了。
每一步迈出,他都在不停祈祷,祈祷一切都尚有挽回的余地。
他恐惧,恐惧舞阳会遭受凌辱,恐惧自己会对长皇兄发泄恼怒。
他模糊觉察,南朝十五年过惯了平静生活的自己原来如此胆小,现在竟没有面对的勇气……
那女子的哭泣声越来越近。
房间越来越暗。
苏寒山感应越来越怕。
他不停祈祷,不停让自己脚步坚定,他走到卧房门前,驻足,然后推开了房门。
黑暗里他看到一小我私家。
那人坐在桌旁,似乎在……吃工具?
疑惑不已的苏寒山嗅到了红烧肉的味道。耳畔又响起哭泣求救般的声音,他没做多想便冲了进来,像风更像离弦的箭矢。
谁知他冲到桌旁,猛然愣住!
……
苏寒山站在桌旁,映着昏暗的光,看着不知何时换了一身黄裙的秦舞阳正在大快朵颐。
桌上十数碟小菜,另有红烧肉。
甚至另有酒。
秦舞阳的坐姿像极了江湖里那些山匪恶汉嗑瓜子扯皮时的样子。重心倾斜,脚踩着凳子,豪爽之极。
苏寒山愣了好一会儿,见舞阳无恙后,心绪也徐徐平复。
他看着黄裳儿问道:“人呢?”
秦舞阳哼了声,故作冷漠道:“哪小我私家?”
苏寒山低头看去,发现长皇兄被五花大绑捆住手脚蒙着眼睛,凄惨地被舞阳踩在脚下哭泣着,挣扎不得。
苏寒山这才觉察,原来女子哭泣声竟是长皇兄的声音,刚刚情急之下,竟误以为是舞阳。
现在想来,真的是体贴则乱。
百晓生著百兵鉴,舞阳可是位列上阙的妙手,武道五重证虚境大宗师修为,长皇兄哪里是这丫头的对手!
不知是否听出苏寒山的声音,苏解语的哭泣声开始带着恼怒。
房间外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想着李天下应该挣脱了穆乘风等人的纠缠,苏寒山便上前伸手,握着黄裳儿纤细手腕,说了句此地不宜久留,便拉着舞阳破窗而逃。
……
甜睡在黑夜怀抱的天国都还飘着雪。
从富贵热闹的寻芳楼到某个平静的小巷,苏寒山握着黄裳儿手腕,两人在雪中逃亡着。
黄裳儿秦舞阳突然挣开苏寒山的手,不愿再走。
她揉了揉手腕:“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苏寒山停下脚步,茫然转过了身。他揭开银狐面具,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他笑着说道:“是我,苏哥哥。”
黄裳儿扑闪着明亮清澈的眼睛,望着苏寒山:“苏哥哥是谁?我可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