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疯狗

　　　　若说承袭了他爹的恶性，倒也无人阻挡。只不外，没像李固这般，事事沾尽，样样涉猎。

　　如今这李二少爷年有十八，那骄纵的性子在李府里无人能出其右。却偏因有个疼他如命的娘，惯他如命根的爹，另有时常包容他的兄长。

　　是以，岂论在哪儿，除了冒犯不起的权贵子女以外，他最爱的即是女子。长相不求绝美，只要长得灵巧，看着顺眼的小女人就行。

　　所以，这李二少爷早早便开了荤，与李大少爷的清心寡欲截然差异。李瑜柄这人常去烟花柳巷，追捧歌舞名妓，好不快活。

　　自古便有立嫡不立长之说，李瑜书虽为长，可却是庶出，这李瑜柄为幼，却乃嫡出。所以这李大人日后的位子，一定是留给李瑜柄的。

　　李瑜书于李瑜柄母子二人而言，都构不成什么威胁。再者李瑜书所掌之事皆乃商贾盐贩，常出远门，于权位之争更是无心。

　　李瑜柄自然越发逍遥自在，隔三差五看上哪家贫苦生得悦目的女儿，便强卖强逼，让人家来府里做事。占尽自制，玷污清白，积怨颇深。

　　现下即即是他畏惧恐惧，否认没有杀人，也无人肯为他站出来说话。即是有，也只身边几个心腹而已。

　　慕槿眉毛一挑，真是人不行貌相。看着那李二少爷胆怯紧张，无法辩解的模样，没准儿真以为他是无辜的。

　　听闻就在寿宴前几日，这李二少爷便被叫去了书房，被李固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骂得狗血淋头。以至出来之时，这李瑜柄脸色都极为阴沉阴郁，不敢近身伺候。

　　这李大少爷嘛，给她的感受即是后半句，海水不行斗量。面目病弱，却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分绝不差，少少堕落。待人和善真诚，包容下人。

　　倒是很得人心。

　　若说谁有动机杀害李固，倒还真难猜。料不定府中每小我私家都插了一脚，人人都有嫌疑。

　　“咳咳、咳咳咳咳！”李瑜书紧着眉，握拳抵在鼻尖，又狠狠咳嗽起来。脸色都白了白。身旁一个小厮连忙上前扶住，眼里含着焦急关切。

　　李瑜书放下袖摆，摆了摆手。咳嗽缓解，以示无事。

　　慕槿扫过两人，很快便收回。淡无波痕的眼底尽是平静。

　　“汪汪，汪汪汪汪……”不远处，传来几声急厉的犬吠，引得众人齐齐转头。

　　只见一只半人大的玄色棕犬向人群中奔来，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铁链子，拖在地上哐哐铛铛地响。

　　那身子麻利地穿过准备阻拦它的侍卫，一下子越到人前，一口咬住满身哆嗦的李瑜柄，引来他大叫一声，“啊啊！狗！狗！娘，快救救我，救救我！孩儿怕狗！怕狗啊娘！娘！快点把它弄开啊娘！”

　　那狗咬住李瑜柄手臂，任是李瑜柄再怎么用力地甩，也甩不开这只在人眼中疯了的狗。只得高声叫唤，仓惶地拽着疯狗，往人多的背后躲去。

　　那李夫人显然还未反映过来，突然蹦出的一只狗，竟然就冲着她的儿子去，还死死咬住不放松。

　　等到反映过来，李夫人面色都变了几变，连忙大唤，“来人，快来人呐！救救柄儿，柄儿！”

　　她想要上前，却被李瑜柄那四处窜逃的模样弄得不能靠近，只能干着急。顿把气撒到了旁人身上，“都是吃闲饭的吗？没用的工具！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救救你们家少爷啊！一个个蠢头蠢脑，狼心狗肺，吃里扒外，不感恩感德的狗工具！行动快点儿啊！”

　　原本想要上前施救的人，听到这撒疯乱骂的话，脚步也堪堪一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两两相望，犹豫不前。

　　云盏坐在座上，目光平静，转了转手里的杯盏，看着茶水一圈一圈地晃，什么也没说。似乎没看见这事儿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只听李瑜柄又连连惊呼几声。扭头看去，只见他的脸色都已苍白了泰半。

　　那黑棕狗咬下他一截短袖，露出一只瘦细的臂膀，上面明晃晃地挂着三条血印。而那狗转身就跑，引得众人齐齐追去。

　　以前都是狗撵人，这次却轮到人撵狗。不知是风水轮流转照旧命里有时终须有，有这一遭啊。

　　见各人都忙不迭地去撵狗，慕槿动了动眉心，心里的疑惑未散去。又见身前的云盏徐徐起了身，向蜂拥而去的一群人背影走去，矜贵之中透了几丝慵懒。

　　慕槿自然也跟在云盏身后，随他迈着步子，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地走着。恰似散步闲逛一般，一点儿也不着急。

　　慕槿眉心隐隐一跳，盯着他的背影仔细地瞧，瞧出一个洞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盏身旁，慕修苑的脚步则急促些，先是同云盏并肩走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与他说了句话，“昨夜修苑有事，未实时赶回，还要多谢云兄加入相助，先行处置惩罚。”

　　虽然此事没有跃到上面，依然在云盏统领之内。但昨夜本应是他的职责，因未实时赶到，云盏若不出头，倒也没谁有这个职权干预。

　　听此，云盏只是勾了勾唇，眉梢轻挑，眼眸微沉，语调幽凉惬意，道：“不客气。”

　　几人行走片刻，便来到一处院子。听里面有人言语，门外还守着刚刚的护卫。想也没想，几人便步入里面。

　　只见院内一片清幽，上面写着落幽苑几字。院内一见即是清寂之景，没什么生气。现在周围围了一群人，都是刚刚的护卫，以及那急遽赶来，气喘吁吁的林玉堂。

　　另有慢慢跟来，一脸病态的李瑜书。和被狗吓得屁滚尿流的李瑜柄和李夫人。

　　那只黑棕狗被围在人前，身旁是一丛一人高的细竹，栽种在墙角。那狗畏畏缩缩，眼睛却如亮光一般虎视眈眈地看着众人。

　　一边用爪子刨着身下的泥土，一旁往里塞刚刚从李瑜柄身上咬下的一截袖子。

　　身后，脚步声响起。众人转头一瞧，齐齐让开了道。云盏几人的身影泛起在众人眼前，目光一下子便落到那只黑棕狗身上。眸光忽烁。

　　“这狗在做什么？娘，快让人将它打杀了？”这李瑜柄走在身后，身体瑟瑟发抖，显然被刚刚这只狗吓得魂儿都快没了。现在平复下来，倒也不那么畏惧，显露天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