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许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再加上被法海死死攥着手腕，一张俏脸都挤在一起，两只眼睛都挤出了泪花，扭着身子喊道：“大师，疼，快放开奴家吧！”
我也没明白为什么法海自始至终都要拉着这么个小女人，看她挺面熟的，又不知道到底叫什么名字，只好含含糊糊的问：“你老抓着她干嘛呀可别吓着人家小女人了。”
“给你报仇呀。”法海凉凉看了一眼她，说：“上次不是一连骗了你好频频吗？怎么，又不认得老熟人了？”
……镜妖？
小丫鬟一副完全听不懂的心情，眨巴着眼睛，懵懵懂懂的问：“什么报仇？什么老熟人？谁骗人了？你一个出家人可不许血口喷人！”
“呦呵，还不认可？”法海的唇边勾起一抹微笑：“今日登门，就是故意想设局引你出来，我和那老羽士在里面等了这么许久，自始至终只有你刻意接近过。”
小丫鬟愣了愣，竖起两道罥烟眉，娇声骂道：“奴家是衔命给您二位客人倒茶。怎么，这也有错？”
“没错，所以最开始还真没看出来。说到这里，今日还真得多亏了张明月。要不是她进门之后你一下子露出那么受惊的心情，说禁绝老子还真抓不住你的马脚。”法海收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的问：“你一个东风自得楼里的丫鬟，何以能够一眼认出张家巨细姐张明月？她一个闺阁女子，可从未来过这里吧？”
小丫鬟霎时被问的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法海接着说道：“正常情况下，你只会觉得外面又走进来一个年轻女子，而不会立刻怀疑我的身份。就从你低头看我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输了。”
小丫鬟愣了半晌，逐渐收起脸上的惊恐和茫然，换上了一副烟视媚行的心情。说来也奇，她的长相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换上了差异的心情，就似乎一下子酿成了截然差异的另一小我私家。
仔细看已往，她的五官也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眉毛、眼睛、鼻子、嘴都平平无奇，即便组合在一起也没措施给人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看过之后回忆起来，怎么都说不出她的相貌究竟如何，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丢在大街上，恐怕立马就会找不到她。
唯一差异的是，她的眼神很冷，看上去就似乎里面隐藏着一片寒天雪地和巨大冰山，可同时又很吸引人，让人禁不住想永远迷恋在她的一双眼眸之中。
我恍了恍神，连忙从迷醉中清醒过来，悄悄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直视她的眼睛。她并没有发现藏在法海衣袖中的我，也从来没有朝我的偏向看过来，我都差点不能自持，更况且与其对视的法海。
法海的定力却显然比我要好上许多，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说：“气息酷寒，你的真身果真是面古镜。既然是上古遗物，又为何要与修仙教这种修道莠民同流合污。”
说罢，他取下手上的佛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口中吟诵佛经，准备把这只镜妖就此收服，然后按法式移交李知秋审理。
把镜妖交给临安府，也算能交差了，不枉这几天泯灭精力布下如此大的一个局。
就在此时，镜妖突然莫名莞尔一笑，她手腕上带着的一串冰花珠链突然炸裂开来，腾起一连串乳白色的烟雾。
法海吃痛之下不由得松开了手。他暗道一声欠好，连忙祭出降魔杵，计划追击逃脱掉的镜妖。
谁想到镜妖竟然压根没计划逃走，而是凄惶看了一眼东风自得楼，从腰间取出一柄小刀，狠狠向着自己的胸膛插去。
法海没有料到她竟然坚强如此，一旦被抓便立刻寻死，一脚抬起来计划踢掉镜妖手中的短刀。可是因为他刚刚取降魔杵延长了时间，终究是慢了一步。
血，一下子涌出来，浸透了她身上的月白色小坎肩，又顺着杏黄色裙摆流淌在地上，宛如盛开了一朵美丽红艳的芙蓉花。
周遭众人全部看傻了眼，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张明月也赶了出来，恰悦目见眼前的这一幕。
也许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血，就算胆大如她，也一下子被狠狠吓住了。
镜妖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张明月，死死注视着她手上的银白色珠子，一字一句的说道：“告诉他，我，很歉仄。”
言毕，倒地不起，化作无数纷飞的荧光，直上云霄，只留下一地破碎的镜片。
天地失色，云海翻腾。一束束光柱从破碎的镜片中射出来，又转瞬消弭于无形。
作为一只无比年轻的妖精，我照旧第一次亲眼见到上古遗物，果真其中蕴含着无比纯正的能量，妖气反而并没有几多。若是潜心修道，也许早已位列仙班。
真是可惜了。
法海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符咒贴在碎裂的镜片之上，盘腿席地而坐，将降魔杵横置于自己身前，默诵起超度往生的经文来：
“……是诸众生，先受如是等报，后堕地狱，动经劫数，无有出期。是故汝等护人护国，无令是诸众业迷惑众生……”
法海此时还来不及换装，仍然穿着那身大红大绿的扎眼裙子，肩上的薄纱批帛随风飘扬，配上他那颗光秃秃的脑袋，看起来不搭调的很。
可是听到经文声，又让人心里莫名安宁下来。
镜妖已死，多年修为化作乌有，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只愿她下一世能够过的顺畅如意些吧！
眼看已成定局，张明月抿了抿唇，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连板着脸返回蝴蝶软轿，又消失在街角处，一如来的时候那般突然。
如此看来，张巨细姐这趟五云山之行，有不少奇遇嘛！
就说她手里的那枚银白色珠子，里面蕴含的能量就不行小觑，一看就是修仙教的圣品。
而镜妖显然也是一眼认出那颗珠子，才把张明月当成了自己人。
这么说，张明月肯定是从临安府那边获得了消息。智慧如她，一定猜出法海计划假扮自己，和无尘子一起进入东风自得楼，借机设局寻找受伤的镜妖。
她今日急遽赶来，想必是因为担忧镜妖真被此计引出来，这才想要过来阻止此事，只不外棋差一招，仍然来的晚了一步，反而资助法海阴错阳差的找到了镜妖。
可是今日随她一起前来的无尘子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