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时指头轻轻动了动。
四周弥漫着清淡醉人的沉静气息,她勉强忍住颈后阵阵酸涩的刺痛,将眼睛掀开一小条缝。
并非想象中冥界之地的阴沉黑暗。
朦胧的旖旎柔光笼罩了宽阔华贵的柔软床榻,湫时模糊的视线里,有一道高峻颀长地石青色身影向她徐徐走来。
湫时不动声色的合上眼皮,向下的手心有微弱的白光凝聚。
“醒了?”
湫时感受获得他逐渐靠近的气息。
那人探头下来,湫时找准时机,猛然蓄力化作一道手刃向俯身下来的人斩去。
却被人轻松擒住手腕。刚恰好不容易凝聚起的术力顷刻间被化解。湫时失望,脱力一般,重重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还能有这么鼎力大举气,看来是被打的还不够重。”那人轻笑。
“你我有何纠葛?竟到了追到涪陵这般田地。”湫时叹气,甚至不愿意睁眼去看面前的人。
祁墨听到她言语间的无奈,轻轻放下她被擒住的手。
“湫时,你睁眼看看我。”
“我不想看你!”湫时怨愤的用被松开的手背盖住眼睛。
“湫时,你都听不出我的声音了……”祁墨照旧温和的看着她,像看一只撒娇炸毛的猫儿。
“你允许过会记得我。”
湫时猛地一震。
她放下手臂,睁开眼,不行置信的看着面前浅淡笑着的人。
湫时眼眶有些红润,她呆怔着愣了半晌,又四处审察了一番周围的景象,有梵音入耳,渺渺的轻薄雾气氤氲,敞开的窗外,树上歇息着尾羽曳地的青鸟。
湫时在七十四重天也见到过,只不外这只羽毛色泽越发光润一些。
这是九十九重,梵音天。
面前的人亦不是百年前的外冷内热,于她看来格外鸠拙的凡人芷渊,而是天界最为尊崇的祁墨上神。
“你是芷渊照旧祁墨?”湫时喃喃。
“都是。”祁墨绝不犹豫。
湫时一口气哽在喉里。
祁墨不躲不避,沉静地站在她的目光里。
“你救了我?”她直起身来,怔怔盯着面前那人,有满腔的话欲与他倾诉,最后却只挤出这么一句。
“是我。”祁墨颔首。
“岂论是昨夜涪陵山……”湫时微顿,语音有克制不住的哆嗦,“和涤仙湖溺水那次?”她难得的将思路捋顺。
她还记得那无边无际涌入的冰凉湖水,独身置于黑暗之中的无力的恐惧,另有那有力的手臂和宽厚的胸膛,另有那柔软温热的唇。
明明心里弥漫出失而复得的欣喜,另有无穷的疑惑。可湫时面上却滕上一片红晕,徐徐蔓延至耳根,知道整张白皙的面孔都染上了红泽。
祁墨看着她,目光沉静却庞大。
他历来不喜解释,他在等湫时问他,只要湫时问他,他便讲所有绝不隐瞒地告诉她。
可是湫时只是扑闪着还带着点点莹润泪光看他,眼里有藏不住的委屈。
“既然你就是芷渊,为何不与我相认?”
她嗓音有些喑哑无力,惹人怜惜。
祁墨蹙眉,他有些失望,却又暗自松了口气。
他斟酌片刻,抬手轻轻抚在湫时蓬松柔软的头顶。
“我还没有准备好,与你相遇。”
轻缓,温柔,湫时眯起了眼睛。
她心头有短暂的、炽热的、不知名的情愫闪过,险些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