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老头敦促靳无咎道。
“可以想见,当衡门关上时,凶手才开始他或者他们的计划,一步步从观星塔台走下来,就像我们这样,清理掉每一层术师,这时候术师可能尚未觉察。”
他声音平静。
“一样手法,一样凶器。如果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动手,还能够想象一下幕后筹谋人的能力底限。如果凶手只一小我私家,亲自动手,很难想象他是人。”
“哦,那你认为他是什么?”阿酉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认为他是妖?”
靳无咎摇头否认。
“妖不容易获得人族的信任,险些不行能成为这样深藏不露的凶手。我想他最初应该是一个与术师们极为亲近的人,厥后,在那个动手的时刻肯定入魔,或者正在入魔——”
观星塔五楼以下都是大教室。
此时他们正走到一间教室门口:里面终于泛起了杂乱,因为人数最多。
前几排学生站起来,欲奔向倒地的老师,或者逃命,终究徒劳无功;另一部门学生心情凝固,充满惊吓,身体却没有站起来;也有完全没反映过来的……他们死因,除了老师是被刺心,其他人被割喉而死。
血流得很少,可以看出凶手只是像切断小鸡脖子一样轻易收割了受害者生命。
“连这么幼年的学徒也不放过……”老头不忍心看下去了,“他一定是恶魔!”
靳无咎只简陋看过了每间教室的死者情形,随后就下了楼。
“从师长到新学徒,杀了四五百人,整个星宗还能剩下什么?”
利高突然道,语气激动,“令人发指!他把我们术士当成什么了,待宰的鸡鸭吗?!”
靳无咎淡淡地:“设计出衡门、多重封灵阵、负灵压密闭域的,我想不行能是普通人。”
从观星塔出来,地面像沙漠一样厚积着灰土,却有素淡清浅的影子随着他们。抬头一望,好大一轮圆盘,就浮在荒芜的花园上空,似乎站在塔劈面一排殿庑顶上就能摸到它。
靳无咎回望一眼耸立“月光”下的白色巨塔,“把玲珑城搬到这里,也非一日之功。”
老头指着“月亮”高声问:“挂在那里的是不是跟空舟一样?既是术数造物怎么还能使用?”
“不是空舟哦。”阿酉摇头,“只是把大量鲛石碾碎粘成的假月,所以它就只会挂在那里不动。而且鲛石在白昼亮处反而不发光,灰扑扑的很欠悦目,预计就夜里挂着玩的,人族也是大手笔。”
他呵呵一笑,突然掠起,扑到假月亮上面,切了一大块才又飞回来。
“乖徒儿,也给你随便玩玩。”
“……谢谢。”手空不出来,她接过来后也只能交给身边的老蜥蜴人拿着。
近距离看它散发的光线也不耀眼。老蜥蜴人颇为郑重地捧着它,似乎捧着块圣物。
如果“鲛石”蕴含灵能或者法力,叶儿莱早就察觉出来了。
阿酉倒没介意她马上转手给别人,适才似乎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他的讨好也是有目的的。“接着去找神物了吧,乖徒儿,要往哪个偏向走?”
大块鲛石的淡光照着队伍。
队伍里的人包罗兽怪都在看着她,要她拿什么主意?
“我不知道神物在哪里。”叶儿莱增补说,“我和它之间没有神秘的感应。”
“可你不是天女吗……”老头嘀咕。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把所有人希望都打破了。
“在未获得神物确认前,临时认为她还不是天女如何?”
靳无咎对众人说道,又换了种方式问她,“那么大人,你觉得死人、或者死气最多的地方在哪里?”
哦!叶儿莱指着正前方,“过了那排围廊,还要再已往。”
没有了法力滋扰,玲珑城对她触丝来说一览无余,险些没有死角。
只是她不知道真到了“那地方”会不会有人受不了,好比三个术士。
“既如此,我们直接往那边去。”
没人阻挡靳无咎这一提议。老头他们更是快步走在最前面,老蜥蜴人紧跟在后头,无师自通地高举着鲛石,为术士们照明。
靳无咎倒是对叶儿莱介绍了一下。
“观星塔在御苑东北角,往南为醴泉宫,这些属于后宫规模,应该是谡帝游息之处。”
“后宫不应该是给天子妃子另有皇后住的吗?”叶儿莱随口问。
“听说谡朝末帝一生未立后也未曾纳妃,史载他‘师从术门,天资聪慧,才智过人,敏而勤学’……谡朝一千二百年,术师与皇室关系极为紧密这点可以从后宫结构上看出来。”
叶儿莱有点奇怪,歪头看他。
“但是,谡朝的天子不是都没有术士天赋吗,你说过的?因为天女血脉关系……”
后宫都住着术师,事情生活方方面面都与术师相关,但本人却没有成为术士必须的法赋,总觉得有点奇怪,这位勤学的天子怎么想的?
“嗯——,”靳无咎声音微妙地停顿一下,“大人,你想的没错。”
他们穿过空荡荡的御花园,已走到了一处庑下。鲛石照见昏暗的屋檐下情形:三面廊屋,中间隔着一个景观池,池面宽阔,池中另有水榭楼台。
事发的那刻应该在举办宴会。围廊内设着矮案,客人可以一面眺望御花园,一面欣赏水景,但现在都酿成灰漠,空旷开阔的情况令魔气迅速扩散开来。
老头突然跑向一个泥人,激动地要扶他起来。
“这是我门内子弟没错!”他大叫一声,伸出的手却迟迟不碰触。
倒在案旁的泥人断成两截,被人拦腰斩杀的,头形显得有点方,也没有帽冠以及脸部形状,如果不是天生异形就是生前把自己套进了一个全身壳子里。
或者老头就是凭这点看出来他是自己人?
环视四周,到了这里遇害者开始泛起出残酷死相:被爆头的,被提砸在柱上,被劈两半的……凶手暴力升级了,似乎是力气正常的成年人突然狂化了。
“这是在赏月饮宴中途么?”阿酉抬头瞅一眼缺了角的假月亮,“怎么只见来宾不见侍从?”
“若宫人只是寻常凡人,魔气侵蚀之后恐怕已尸骨无存。”靳无咎答道。
阿酉顺他目光望去,远处地上有一滩黑迹,以及一点残留的簪佩饰物。
他轻哼一声,手在袖里微动。跟前的一具无头泥人彻底破碎,不见里面的内脏骨骼,只有一把灰土散开。
“我们可能猜错一点……”靳无咎低语。
“哪一点猜错了?”老头比阿酉还快速地回过头。
“或者玲珑城未曾坠落地底,它仍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