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二个梦

　　杜嬷嬷笑道：“我看七娘子和老夫人很是亲近呢，有老夫人在，您另有什么放心不下？”

　　听到杜嬷嬷这样说，李氏的怒气也消了泰半。老夫人照顾明姝那么久，她心里也谢谢极了，“婆婆是疼令令。”

　　就连令令这个乳名，都是婆婆起的。

　　幸亏令令也争气，长了一张顾家女儿里最讨喜的脸。如今虽然看不出来美丑，但是假以时日，简直不会辜负这个乳名。

　　一想到这里，李氏又放下心来了。开始盘算起几日后的行程来了，“良人说有客商要见，这才要走水路。若是要走陆路，也要绕个圈子到江边去碰面，也不知可能协调好……”

　　杜嬷嬷宽慰了几句，李氏也计划等顾琮回来了再想这些。

　　但明姝说谎这件事却始终哽在李氏心头，第二日明姝过来请安，李氏就将自己去问顾华礼获得否认答案的事情说了。

　　明姝基础想不到惯来行事十分随意的李氏会去问，立即有点傻眼。

　　但也不外一瞬，她照旧撑着脸不红心不跳道：“兴许是五哥哥忘了，”顿了顿，“阿娘忘了么？五哥的记性一向欠好。”

　　李氏自然不知道顾华礼记性好欠好。但是她知道自己闺女惯来飘忽不靠谱，记性很欠好。

　　然后李氏就看到明姝从容沉稳隧道：“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昨日在园子里。三姐姐四姐姐都在，三姐姐还抱了一个大鸽子的鹞子。”

　　那或许就是顾华礼记错了，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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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众人举在老夫人房里请安。

　　顾华礼恭顺重敬地请完起身，身子一顿，目光微动，便和明姝的目光对上。

　　明姝撇撇嘴，若不是顾家女儿规则好，明姝就差直接翻一个白眼已往了。

　　顾华礼仍旧波涛不惊，还了个礼貌的浅笑。

　　只是眼神微动，白糯糯的胖团子气鼓鼓的样子，倒是好玩极了。

　　明姝见他还笑上了，觉得心口有点堵。就像是，你原来自己费劲地绊对方一脚出气，结果是费劲地帮人家扫平障碍一样的憋屈……

　　其余人却不知道聊了什么，忽地一起笑起来。老夫人抚着明姝的额发，笑道：“你娘家的小外甥女再爱俏，俏得过我们令令？”语气不乏自得。

　　无论真假，所有大人都笑了出来，几个和明姝平辈的小女人多数笑得勉强，其中三娘子顾明初直接拉平了嘴角。

　　明姝赶忙收转意神，心头一动，赶忙道：“老祖宗，您又笑话我。我林家二表姐才是真美人呢！差不多能遇上大姐姐呢。”明姝倒是真的看了一眼姿态端庄的顾明诗，被惊艳得愣了一瞬。

　　回过神来，赶忙稍微低了颔首，有点羞涩。美人什么的，真是叫人挪不开眼啊……

　　顾明诗是顾家的嫡长女，美得端庄大气，气度雅致，是顾家公认的最出挑的女人。这一点，就是顾明初也服得老老实实的。

　　明姝这番话实打实吹嘘了最殷实有脸面的大房，气氛自然极好，一行人热热闹闹的。

　　明姝就乘隙蹭蹭老太太，道：“祖母，我想去找二表姐玩，很久未曾见二表姐了。”

　　明姝去李家去得不多，昨日又去李氏跟前说了会话。老夫人只以为这是李氏的意思，借着明姝的口来说。

　　老夫人沉吟了一会，允许了。令令养在她跟前，趁此与李氏亲近亲近也好，未来李氏有了嫡子，也与明姝亲厚。

　　女子啊，就是要靠父兄的。

　　明姝却有些黯然，她想起前世，因为生病没有跟怙恃去外祖家，连怙恃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等到用过饭，众人这才依次告退。

　　明姝跟在老夫人身边，转到去做刺绣就成。到了下午的时候，才用出去和一众姊妹念书。

　　明姝前世有手好刺绣，是老夫人一把手指点出来的。如今虽然是做做样子，也很叫人惊艳。

　　“我还道你今日手艺要退步了，如今瞧着倒是不错。”老夫人接过明姝手里的绷子，很是满意。

　　明姝看着上面活龙活现的蝴蝶，也忍不住自得，“我手艺原就不错――祖母，您就别整日拘着我刺绣了嘛。”

　　老夫人眉梢挑挑，推推明姝凑过来的脑袋，“不是允许叫你去外祖家玩了么？你个小没良心的，还嫌我烦琐。”

　　明姝哼唧几声，“祖母，我不想母亲走水路。”一面有些忧郁，要怎么说呢？

　　“水路玩腻了？”小妮子走了好几回水路了，是没意思。

　　明姝绞了绞手指，慢吞吞道：“嗯。”

　　老夫人抬了抬半垂的眼，也徐徐道：“怕是不成，你父亲与一个姓陈的客商有约，要在码头碰面的。”

　　明姝在心里挣扎了一阵子，才开口道：“祖母，我做了两个梦。”

　　但凡上了年纪的人，都对些奇怪事感兴趣，也比年轻人相信这些事情。立即来了点兴趣，睁眼看向了明姝。

　　白芷给明姝端了盏玉米软糯饮，明姝就捧在手心里，乖灵巧巧土地腿坐在罗汉塌上，垂着眼道：“第一个梦，是梦见九骢山的老仙人。”于是把对林氏的那番话说了。

　　老夫人神色果真十分郑重，瞧着明姝，语气十分凝重道：“是该备齐物品去叩拜。”

　　明姝又继续说第二个，“祖母，我梦见怙恃都没了。”她语调放得极轻，头也埋得低低的，“梦里父亲母亲，就是走的水路。船撞到了暗礁，又被劫匪围攻，最后……”

　　尸骨无存几个字，明姝说不出来。

　　老夫人看着明姝，脸色也是蓦地煞白。手按在明姝的肩头，有些哆嗦，“令令？”

　　明姝一瞥远处铜镜里自己的脸，实在苍白得骇人。猛地看向祖母，老人神色虽尚算沉稳，却盯着她不移开目光。

　　祖母的反映实在比她想象中要大，明姝忙乱了一瞬，才勉强笑道：“祖母。”

　　老人的手有些粗拙，但裹着明姝的小手时十分温暖。

　　“除了这些，你还梦到了什么？”

　　明姝差一点就想把什么都说出来了，但是她实在没脸说这些，也不愿酿成一个重活一辈子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