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赌约期至，一早徐星也赶了来。三人带着那株变异雪灵草，前往寒谷执事殿。
林海平等人已先到一步。这次跟他同来的三人，其中两人正是赵成和刘崇。不外赵成留在了外面，没随着入殿。
另外那人周进并没见过，料来即是林海平药庄里的那个培药妙手宋昆。
他在宋昆身上审察了两眼，才明白了徐星叫他“老小子”的意思。
那宋昆三十来岁年纪，个子矮胖，五官模样甚丑不说，面皮更是一片皱褶和斑块，看上去倒真有点儿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小子。
这场赌注在寒谷里已传得沸沸扬扬，赌期一到，前来看热闹的人不少，都围在执事殿外面等着结果。
眼见周进三人入殿，刘崇便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你们还真有胆子来，待会儿有你们悦目。”
“你狗胆也不小。”
徐星立即还击了句，忽又一呆，凑近几步，盯着刘崇的脸瞧了几眼，很有几分惊奇隧道：“哟，你那两颗门牙挺别致的，在哪家铺子里镶的啊？”
一面说，一面伸手指抠了抠自个儿牙缝，嗒的一声，轻轻弹了弹指甲。
刘崇只觉嘴角左上方，脸颊上湿哒哒的沾了点什么工具，一股异味直钻鼻孔，脸色刷的酿成一片苍白。
“徐……徐……星！你……你他妈……他妈……”
“你才他妈！”徐星笑吟吟的反骂了一句。
刘崇气得满身哆嗦，感受着那股钻入鼻孔的异味，腹中一阵翻腾，又恶心，又恼怒，险些背过了气去。伸袖使力的擦了擦脸颊，指着徐星，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执事殿里，也容你们胡乱喧哗！你俩再敢吵一句，都滚去刑堂里去。”殿内一个执事门生沉脸怒喝了句。
两人一惊，再不敢纠缠下去。
“你们双方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殿内上首，坐在桌后的一个长老挥了挥手。
林海平从宋昆手里接过一个玉质锦盒，走到桌前，双手呈上。周进上前，将手中的皮袋也放在了桌上。
单单盛装灵药之物，这一对比，便高下立判。
林海平几人脸上都露出鄙夷不屑，殿外看热闹的众门生，也都忍不住发出一阵笑声。
那执事长老姓褚，他拿过玉盒，打开来的刹那，整座执事殿里，都弥漫起了一股清冷的馨香，香而不浓。
玉盒内的雪灵草，半尺高，茎干晶莹，五片细叶娇嫩青翠。
“四星？”褚长老只一眼便鉴别出了这株雪灵草的品阶，有些惊讶的望向林海平和宋昆，“你们倒是下了不少本儿。”
这话一出，林海平等人神色傲然自得，其他人无不大吃一惊。
“宋昆居然能培育出四星的灵药！那他岂不是完全有了进入心谷的资格？”
“哼！资格是有了，可他也得先有能耐通过内门考核再说。”
“就凭那老小子的修为，想通过内门考核？发他妈的清秋大梦去吧。”
殿外众人一阵低声议论，语气都有不善之意。
小离和徐星也吃了一惊，小离本就心中忐忑，一听到林海平带来的竟是一株四星的雪灵草，整小我私家都呆住了，又是恐慌，又是痛恨焦虑，脑中乱成一团。
“都怪我欠好，什么都不会，什么事也做欠好。哥哥若输了，就要被赶出门派，怎么办？怎么办……”
“四星灵药？就凭那老小子也能培育出来？”徐星受惊事后，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
褚长老转目望向他，冷冷隧道：“小子，你在怀疑我的眼光，照旧怀疑执事殿的公正？”
“门生都不敢！”徐星满身一个激灵，头上冒出冷汗。
刘崇冲他冷笑一声，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褚长老打开周进的那口皮袋，变异雪灵草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一刻，除了周进他们三人，其他所有人，包罗褚长老在内，都愣住了。
“那……那是什么工具？”
刘崇愕然片刻，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半歇，随即又强忍了回去，愤慨隧道：“长老，原本的约定，是以培育雪灵草比胜负，周进却用这怪工具瞎凑数，简直就是在藐视执事堂的威严。”
褚长老没有理会他，呆呆的瞧着那株变异雪灵草，脸上神色变得越来越奇怪。
这时宋昆突然凑近林海平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林海平听后，先是一阵诧愕，之后又徐徐转为恼怒。
宋昆一张满是皱褶的脸上，显出几分尴尬，几分气恼，另有几分迷惑。
林海平怒瞪他一眼，转头向殿外的赵成使了个眼色。
赵成一愣，点了颔首，转身离开。
“林海平那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徐星将林海平几人的神情举动都瞧在眼里，心下老大狐疑。
“这株雪灵草是你们培育出来的？”褚长老突然抬起头来，望着周进三人，连语气也有些异样。
这时殿外众人也都察觉了情形的离奇，感应一阵惊讶好奇。
周进颔首答道：“是的。”
褚长老目光在他身上瞧了几眼，持着那株变异雪灵草，起身正要宣布胜负，这时殿外突然走进一个老者，面带笑意，叫了声：“褚师弟。”
褚长老一怔，也笑道：“钱师兄。”
“变异灵药？”
那钱长老转到桌后，瞧了眼褚长老手中的变异雪灵草，脸上露出惋惜之意，叹道：“可惜，可惜。”
褚长老道：“怎么？”
钱长老道：“这株雪灵草变异已成，可惜被无知无识之辈所误，还没成熟，就被挖出。灵药中的精气药力不能汇聚果实之中，功亏一篑。褚师弟，你说这可惜不行惜？”
以两位长老的眼光见识，自然一眼就分辨得出来，这株变异雪灵草的精华，成熟后全都要汇聚入顶端结出的那颗果实上。
“这么说来，钱师兄的意思是？”
“哈哈。褚师弟，我也就可惜可惜这灵药而已。他们这场赌约，你和两位师侄才是见证，我能有什么意思？”
褚长老皱起眉头，慢慢又坐了回去，目光落在两株雪灵草上，良久都没言语。
“直娘贼的钱老狗！”
徐星又急又怒，心下暗自怒骂。先前褚长老拿着他们的那株变异雪灵草起身，显然正要宣布这场赌约的获胜者即是他们。
这出乎意料的惊喜，都没来得及享受，却又遭突然而至的钱长老给破坏。
那老工具适才说的几句话，明摆着是在威胁。瞧褚长老那模样，最后只怕终究是要吃那老工具的胁迫。
小离提心吊胆，紧张的气也不敢大出一口。
周进握一握她的手，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以眼神慰藉示意她不必担忧畏惧。
小离感受着他眼神中的平静和镇定，心中没来由的忽也安宁了不少。
褚长老迟疑良久，终于阴冷静脸，又拿起了玉盒里面的那株四星雪灵草，慢慢站起。
“林海平，周进，我现在宣布，你们俩的赌约……”
结果宣布到一半，外面一阵骚动，突然又并肩走进两人。刚入殿门，左边那人便骂道：“褚师弟，你眼瞎了才敢昧心宣布林海平胜这场赌约。”
殿内众人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只见当先的是个七旬老者，穿着一身灰布长袍，头发花白，脸皮发褐，左臂的半截袖子空荡荡的，齐肘而断。
右边也是个老者，身形肥胖，颌下稀稀拉拉几根花白胡子。他一进殿，目光便转到了周进脸上，挤了挤眼，呵呵而笑。
“吕长老？”
周进微微一怔，上前行礼。吕长老正是他们入门后，教授他们武道修炼和灵药培育的传功殿长老，脾气也很和善，一向很得外苑里众门生的敬重。
吕长老摆一摆手，笑眯眯的点了两下头。
钱长老一见吕长老他们，便皱起眉头，鼻孔里面，发出一声冷哼。
“冯师兄，吕师兄。”褚长老心下松了口气，爽性的放下了手中的四星雪灵草。
“咱们执事殿的规则你都敢掉臂了？”冯长老走到桌前，向褚长老怒目而视，“这场赌约你今天要真受别人胁迫，昧着心宣布出去，执事堂的公正何在？”
这几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殿外众人吓了一跳，几个精明的已偷偷开始溜走，不敢再当热闹一样继续看下去。
“既然你们都来了，这事儿我不管了。”褚长老老脸一红，退到了一旁。
钱长老沉脸道：“冯师兄，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冯长老白眼一翻，冷冷隧道，“这是执事堂里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钱长老和冯长老不合，此事在永生苑可算是人尽皆知了，冯长老现在居然当众扫钱长老面子，给他尴尬，却照旧头一次。
“执事堂若有人违反本派门规，服务有失公正，我身为永生苑外苑刑堂的执法长老，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那你现在不妨就睁大了眼睛好悦目着，我执事堂服务，是否有失公正。”
冯长老说完，一手一株，将两株雪灵草都抓起，转身对周进和林海平双方等人说道：“林海平，你们这株四星雪灵草，完全以五品的灵液浇灌，灵液事先不经分毫稀释，早把药性冲散了泰半。虽是四星品阶，然而药性却连二星都不如，这就是一株没用的垃圾。培育出此药之人，掉臂培药的大忌，只顾往高催升品阶，也是废物一个。”
说到这里，将那株灵药团入手心，一把捏得破坏。
钱长老又哼了一声，冷着脸没有说话。林海平低垂了头，又羞又怒，他旁边的宋昆两腿发抖，满头都是冷汗。
徐星眉花眼笑，兴奋的差点欢呼作声。
小离听到这里，也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至于这株变异的雪灵草，虽未完全成熟，但属于新品异种，品阶还须请心谷的几位长老鉴别评定。不外，单单一个新品异种，就算最后是一星、二星，价值也强过普通的五星雪灵草。
“因此，你们之间的赌约，周进胜出。”
冯长老说完，将那株变异雪灵草放回桌上，又对林海平道：“林海平，你可有异议？”
“门生没有异议！”
“既然没有异议，那现在便践行约定。褚师弟，把他所压的赌注拿给周进。”
两人立约之时，林海平赌注的四瓶凝气丹和一瓶归元丹都已压在执事殿内。褚长老立即付托执事门生，取出了那五瓶丹药，都交给了周进。
第35章审讯
赌约一事完结，周进三人离开执事殿。
那株变异的雪灵草，冯长老要带去内苑的心谷里请几位内门长老评定。周进另有一颗真正成熟后的雪灵果，并不在意这株半成的灵药，就直接上献给了门派。
周进和小离回到药园，刚到近处，便见草坡下站着一人，正望着林外的溪水发呆。
“彭师兄？”周进喊了一声，心中有些意外。
这人却是彭志常。
“周师弟，你回来了。”彭志常回过头来，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却只有苦涩之意。
进屋落座后，彭志常神色间显出几分内疚和迟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未便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周进道：“彭师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周师弟，我今天过来找你，实在是冒昧内疚。我……我想跟你借两株二星灵药。”
彭志常犹犹豫豫好半天，才说出了这几句话来。
周进也不多问，取了两株二星雪灵草，递给了他。
这位彭师兄性子内向，言语不多，却颇有几分侠气。
当初加入入门考核，前往通天峰的途中，路上宇文铭和岳林等人取笑吴玉龙，他看不外去，还险些和宇文铭他们发生冲突。
那时周进就对他的印象很不错，如今力所能及，能帮他几分，心下自然也乐意。
“周师弟，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帮我了，我……我……”彭志常接过两株灵药，脸色涨得通红，半晌才说出了那两个字，“谢谢。”
送走了彭志常，周进默默的望着他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
小离轻声道：“林师兄也开始抢夺他们的灵药了。”
周进道：“这地方本就不适合他，希望他能坚持下去。”
赌约一事已经已往，如今和林海平结怨已深，以林海平的性子，自然不行能就此作罢。
他入门玄羽，为的是破解神引符的秘密和尽快提升修为。门派里的是非恩怨，钩心斗角，他没兴趣和精力掺和进去，能避则避，避不了就趟已往。
“离师弟，明天我准备去趟寒沙城。”
“那我跟你一起去。”
越日一早，两人稍稍收拾了点工具，前往执事殿。
玄羽派普通门生外出，要经过执事长老的首肯同意，才气离开。
两人刚出药园，还没走几步，便被两个同门盖住了去路。
周进一见这两人的衣着，就知道麻烦又找上门来了。
那是刑堂里的门生。
“周进，跟我们去刑堂。”那高个子同门一拦下周进和小离，便面无心情的说道。
周进问道：“两位师兄，我犯了哪条门规，你们要抓我去刑堂受审？”
“让你走，走即是，犯了哪条门规，去了刑堂，你自然知道，废什么话？”
那高个门生不耐烦的斥了几句，伸手便往他肩膀抓来。
周进岂能随便就跟他前去刑堂？伸臂一格，盖住了那人。双臂相触，猛觉一股鼎力大举涌至，那人竟然直接发作了内息。
“离师弟，你退开。”
周进脸色微沉，心底也升起了几分怒火，右手轻轻推开身旁的小离，力凝左臂，向前反压已往。
那刑堂门生事出意外，一来没料到周进敢反抗，二来也想不到他力量会这么大，竟然被压得退却了两步。
“好小子，你敢跟刑堂反抗！”
高个门生一惊震怒，怒喝声中，跨前一步，双掌内息灌注，一前一后，同时劈下。
“这顶帽子，我可戴不起。”周进反面他硬拼，侧身退步避过，“身为刑堂门生，抓人却隐瞒原因，更违反规则，擅自行使刑堂职权，你是要反抗门规吗？”
那高个门生脱手未中，心中越怒，更不答话，纵步追上，一臂横扫，一手成爪，往周进胸口抓下。
和他同来的另外那门生见他动了真格，还没入刑堂，罪行也没定，真要在外面先就把人打了，也有违规则，抢上一步，将他挡下，望向周进，冷冷隧道：“周进，彭志常昨晚死了。”
“彭师兄死了？！”
听到这话，周进和小离不由大吃了一惊，小离忍不住惊呼作声。
“……门派里严禁门生残杀，彭师兄又刚刚入门，跟别人也无冤无仇，谁会干犯大忌，无端端的去害他性命？
“他昨天才跟我来借过灵药，晚上就死了。……今天一早，刑堂的人却来找我？这是把罪名何在了我头上？”
周进脑中闪电般转过这些念头，沉声道：“刑堂怀疑我跟彭师兄的死有关？”
“什么怀疑？是确定。”高个门生冷笑道。
“这是刑堂发出的令牌，周进，你还要反抗吗？”另外那门生从腰间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青色铁牌，伸到周进面前给他看。
周进徐徐隧道：“我跟你们走。”
“师兄？”小离走近前来，满心担忧。
周进微微摇头，把腰间的皮袋解下，递给了她，隐晦的使个眼色，背着刑堂的那两人，微不行查的打了几个手势。
小离愣了愣，醒悟过来，轻轻点了颔首。
周进跟那两个门生到了寒谷的刑堂大殿，只见大殿上首，并排有三个位子，左边的位子还空着，中间和右边的两个位子，坐着两位长老。
下首殿厅的工具两边，各立着两个刑堂的门生。
“周进，你可知罪！”周进一入殿，上首中间那长老便起身厉喝了一句，正是钱长老。
周进先行过了礼，才道：“门生不知。”
“不知？”钱长老双眉一竖，“我问你，彭志常跟你有什么仇怨，你竟下辣手害他性命？”
周进还没答话，右首的那位长老突然接口道：“钱师兄，冯师兄还没到，你现在就开始审讯，这不妥吧？”
“管师弟，区区一个普通门生而已，这点小事，又能费几多时光，何须大动干戈，劳动冯师兄台端？”钱长老摆手一笑。
管长老皱了皱眉，没再多说。
钱长老又是一番厉声审讯。
周进心知这钱长老和林海平合起伙来陷害他，任他如何疾言厉色的恐吓审问，也只一句话：“门生没有杀害彭师兄。”
钱长老脸色沉了下来，道：“还敢嘴硬狡辩！我问你，昨天彭志常去找你借过两株雪灵草，是不是？你也借了给他，是也不是？”
周进知道他要开始举事了，徐徐说道：“不错，这两点确如长老所说。”
“你既认可这两件事，如何还敢狡辩狡辩！”钱长老猛然又厉喝一句。
周进坦然道：“门生不外借给彭师兄两株灵药而已，跟他的死有什么关系？狡辩狡辩，又从何说起？”
钱长老冷笑道：“还在装蒜！彭志常向你借了两株雪灵草，昨晚锻炼服食后，当晚就毒发身亡。此事有人亲眼所见，任你千般狡辩，鸩杀同门的罪名，你也洗不清。”
“锻炼服食？”
周进这时候全明白了，林海平要害他，使手段以抢夺灵药做幌子，欺压得彭志常找人去借灵药。
彭志常新入门，在玄羽派里又没什么熟人，只有和他还算得上是有些故旧，加上最近的“讨债”和赌约这两件事，他在永生苑里，名声已出，彭志常最终也只能找他来借。
灵药大多都能直接锻炼服食，雪灵草自己并没毒性，钱长老说彭志常服食后中毒而亡，那自然是指灵药已被下了毒。
这一着毒计极是厉害，如今彭志常已死，如何中毒，全凭他们去说。钱长老身为刑堂执法长老，又有意相害，硬生生把这罪名何在了他头上，除非他有措施能证明借给彭志常的那两株雪灵草无毒。
钱长老道：“周进，你现在另有什么话说？”
周进念头飞转，将这些事情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没有答话。
钱长老又待开口，这时，大殿外面，一人漫步而入，他到口的一句话便又吞了回去，笑道：“冯师兄，你来了。”
来人正是冯长老。
冯长老入殿后，一言不发的走到上首左边的位子坐了下去，向右首的管长老问起情形，管长老将钱长老审讯周进的历程，简略一说。
冯长老听完，转头瞪了眼钱长老，对站在大殿中间的周进道：“你把彭志常跟你借灵药的历程说一说。”
玄羽派四大殿，其中刑殿和执事殿下面的分殿，最少三位长老，除开一位本殿的主事长老，另有两位监察长老。
钱长老是寒谷刑堂里的执法长老，就如冯长老是执事殿的主事长老一样。在刑堂，冯长老和管长老只有监察的职责，并没资格直接加入审讯。
冯长老这时候突然开口发问，管长老愣了愣，有些受惊的瞧了他一眼。
钱长老心中暗怒，只不外因这次的事情已十拿九稳，也就没太在意，任他发问。
周进便将昨天彭志常找他借药的事情说了。
冯长老道：“彭志常去找你借灵药，借去做什么？”
周进摇头道：“门生不知，门生没问彭师兄。”
“这小子是真傻照旧假傻？”冯长老皱了皱眉头，脸上浮现几分恼怒之意。
钱长老忍不住笑作声来。
周进忽道：“钱长老，你之前说彭师兄服食门生借给他的那两株雪灵草的时候，有人在旁边亲眼所见，请问是哪位师兄？”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钱长老面现冷笑，向殿厅左边的一个门生招手付托道，“你去带人过来。”
那刑堂门生领命出殿，片刻间，带了一人回来。
周进一见那人，脸上便露出奇怪的神色，惊讶、恍然、冷笑、鄙夷，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云师兄，原来是你。”
那人竟是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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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闹剧
周进最初听到钱长老强安的这个所谓的亲眼见证之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首先是林海平和他手下的赵成刘崇等人。
但厥后转念一想，杀害同门这事太过重大，林海平几人又跟他有恩怨嫌隙，他们自己人来作证，难免有诬赖之嫌，不足以使人信服。这个重要的证人，多数会另有其人。
可却也没想到，那人会是云杰。
云杰入殿后，向上首的三位长老挨个躬身行过了礼。
“昨晚彭志常死的时候，你在旁边亲眼所见？”冯长老直接开口发问。
“是的。”
云杰瞧了眼周进，恭顺重敬的对冯长老道：“昨天彭师弟跟周师弟借了两株二星雪灵草回来，当晚他亲自锻炼服食以后，没过半个时辰，就突然间死了。
“门生觉得事有蹊跷，立即便通知了刑堂的钱长老和执事殿的褚长老，以及管长老。三位长老其时便亲自检验了彭师弟的尸体。”
冯长老望向管长老，管长老点了颔首。
冯长老又问：“彭志常什么时候死的？”
“……或许半夜丑时二刻左右，门生其时惊慌畏惧，也记不大清楚，可能前后会有些收支。”
冯长老哼了一声，冷冷隧道：“已经清楚得很了！”
钱长老笑道：“冯师兄，这件事已没什么好怀疑的。彭志常的尸体，今早你也亲自检查过了，中毒而死，那已是确然无疑。”
“就算他中毒而死，你又凭什么一口断定就是周进下的手？他们俩是今年同一批入门的门生，入门考核又是同队，周进有什么理由对他下手？换做是你，你会傻到用两株雪灵草去毒死同门？
“再说，他真要杀人，我瞧也该去杀林海平吧？”
冯长老说到最后几句，语带挖苦，脸上露出冷笑。
钱长老显然早有准备，哈哈一笑，道：“那有什么奇怪的？冯师兄，本派这一次的入门考核，历程怎么样，你我都清楚。周进和彭志常既然同队，考核的历程，谁知道他们相互之间是否结下了仇怨？
“这云杰跟他们也是同一批入门，他跟周进又无冤无仇，平白无故，会无端去陷害他？而且云杰他们三个新进门生合抱成团，为什么偏偏把周进排除在外？可见这里面肯定是有蹊跷的。
“我听说，他们三个当初联合的时候，把周进排除出外，那照旧彭志常的建议。云杰，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云杰躬身道：“长老明鉴，确有此事。那时门生觉得我们四个刚刚入门，对门中的事情也都不大熟悉，应该互倚相助，但彭师弟却认为应当将周师弟排除在外。
“其时门生很奇怪，就怀疑他们俩有什么仇怨，加上刚入门那段时间，这位周师弟似乎也对我们三个有些排斥，一直制止和我们接触。门生却没想到……”
他说到这里，神色黯然，脸上流露出悲戚之意，叹了口气，接着又道：“昨天彭师弟去找周师弟借回了两株灵药，门生起先还觉得奇怪。万没想到，彭师弟竟致因此丧命！
“周师弟，你未免也太狠了……”
这番话，他和钱长老两人一弹一唱，说的是点水不漏，若非亲身经历，周进险些还真就要信了他。
钱长老和林海平他们找的这个所谓的“证人”，若换成是另外一小我私家，他今天要想脱身，恐怕倒真不大容易了，然而他们偏偏却找的是云杰。
周进心中感应一阵可笑，提声对冯长老三人道：“三位长老，门生有几句话想请教云师兄。”
冯长老望向管长老，见他并无异议，又转向钱长老。
钱长老对云杰的发挥和体现很是之满意，挥了挥手，笑道：“你尽管问，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周进转头望向云杰，问道：“云师兄，昨晚彭师兄熬药、服药、毒发，这一整个历程，前前后后，你都在旁边看着，是不是？”
云杰心下琢磨了一番他问这几句话的用意，慢慢隧道：“不错，整个历程，我都看着，什么也没动，也没离开过一步。”
“那么，你也确定，彭师兄锻炼的灵药，的简直确是向我借的那两株二星的雪灵草？”
“我确定。”
“绝不会看错？”
“决不会！”
“很好，另有最后一件事。”周进脸上突然显出异色，似讥诮，似惋惜，“云师兄，你既然重新到尾，都在旁边瞧着，现在就请你详详细细的跟三位长老讲一讲，彭师兄其时是如何锻炼那两株二星雪灵草的；每一步，每一个历程，都不要落下。
“另有，云师兄，你既然确定了，彭师兄熬药、服药的前后整个历程，你都在旁边瞧着，那也烦请你仔细的说清楚，彭师兄向我借去的那两株二星雪灵草，在锻炼前后，各自是什么样子的。彭师兄熬完了以后，药汤是什么颜色的，闻起来又是种什么味道。
“这些事情，请你跟三位长老都说清楚明白。”
这番话，冯长老等三人和殿里的几个刑堂门生听了，都不明其意，但云杰还没听完，脸色已完全变了。
“云杰，你说！”
冯长老眼见云杰神色大变，目光闪烁，隐有急色，却始终都不开口作答，便知这里面定有问题，立即大喝了一声。
这一声大喝，威势无比，震得整座大殿似乎都哆嗦了一下。
云杰刹那间惊身世冷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张口结舌：“我……我……”
“你什么你！你怎么回事！”
钱长老又惊又怒，原来大好的局面，居然只凭周进的一番话，突然就莫名其妙生出了转折变故。他到现在也没反映过来，云杰之前那么能说会道，怎么一下子就哑巴了？
云杰面色苍白，低着头，始终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钱长老怒极，正要发作，右边管长老突然摇摇头，轻笑作声。紧接着，冯长老也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钱长老怒道。
管长老叹口气，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云杰，道：“周进问他的那些事情，他连一句都回覆不上来。钱师兄，你还不明白吗？这小子对灵药压根儿就一窍不通。”
钱长老愕然，呆了一呆，怒道：“那又怎样？”
“那不怎样。”冯长老冷笑道，“咱们正好从他嘴里逼问出彭志常是怎么死的，又是被谁毒死的。”
钱长老又是一呆，终于彻底明白过来，不禁变了脸色。
彭志常怎么死的，他自然心知肚明，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云杰身为永生苑里的门生，竟然会对灵药一窍不通，这简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云杰既不通灵药，当着他们三位“永生苑”长老的面，回覆周进适才的那几句诘问，所说只要有一字半句的虚假不实，都市露馅儿，他还怎么敢开口回覆？真要照实说了，有麻烦的就不是周进了。
“海平这畜生！活该的，这么要命的错漏都市搞出来，他是猪脑子么？”
钱长老满心恼怒烦乱，大动干戈的搞了这么半天，结果却弄了一场笑话不说，接下来若稍有差池，只怕反招祸事。
这其实也不能全赖林海平服务不周全，他又怎能想到，云杰身为永生苑的门生，竟然会对灵药一窍不通。
“云杰，你既然不通灵药，昨晚彭志常锻炼雪灵草的历程，记不清楚也情有可原。你先仔细追念追念，还记得几多？”
钱长老眼光闪动，徐徐隧道。
冯长老不待云杰答话，便嗤笑道：“钱师弟，你何不把这小子请回贵寓，你二位仔细商量商量，看怎么说，才气圆好今天这场笑话？”
“冯长松，”钱长老勃然作色，“你把话说清楚！我要没会错意的话，你这是在指我和云杰勾通好了来构陷周进？”
“这场闹剧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冯长松懒得和他磨蹭下去，甩袖而起，“原先不外小辈们的小打小闹，现在连人命都搞出来了，真当本派门规是部署不成！”
钱长老也腾地站了起来，沉脸道：“冯长松，你待怎样！”
“两位师兄，当着门生的面争吵，成何体统？”管长老一见不妙，忙插进两人中间，打起了圆场。
冯长松一挥手，对殿厅两侧的四个门生喝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到殿外候着！”
那四人早就满身不自在，一听这话，如逢大赦，忙躬身行礼，退出了大殿。
管长老摆手道：“周进，你也回去吧。”
“这事还没完，他不能离开。”钱长老断然阻止。
管长老一怔，脸色也有些难看了，颔首道了声“好”，又慢慢返回位子坐下。
冯长松笑道：“很好，钱永珅，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收场？”
钱永坤哼了声，对跪着的云杰沉脸喝道：“你想起了没有？”
“回禀三位长老，门生只记得，彭师弟昨晚确实是喝完了锻炼的灵药毒发死的。至于周师弟刚刚问的那些事情，门生……门生实在已记不得了。”
云杰出了身冷汗，他可不是傻子，这事只有咬紧不放，来个一推四五六，如此钱长老才会想方设法的保住他。若真把昨晚的情形照实说出来，铁定死路一条。
“你是唯一的一个亲眼目睹彭志常死亡前后的人。既然记不清，那就先去刑堂的禁室里待着，哪天想起了再出来。至于周进……”
钱永坤语气顿了顿，目光转到周进身上，又道：“你仍有嫌疑在身，我会派人彻底清查你的药园，没有发现毒死彭志常的毒药，才气证明你的清白。”
众人都感应一阵惊奇，云杰惊慌起来，叫道：“钱长老！”
“闭嘴！”钱永坤怒瞪他一眼，真恨不得现在就一掌拍死了他。
云杰心下一寒，不敢再多说。
“冯师兄，你有什么异议？”钱永坤又望向冯长松。
冯长松道：“对周进药园的清查，我没什么异议。不外看守云杰这小子的人手，必须有其他三堂的门生。”
钱永坤颔首允许，向周进挥了挥手，冷冷隧道：“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