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
这是洪涛和许东来聊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的评价。别看这位也是孤儿身世，只上过慈幼局里的识字班，但他很喜欢念书，而且是什么书都读，再加上常年混迹于社会底层，看问题的视界很奇特，分析起事情来丝丝入扣。
他对大宋朝的福利制度尤为不满，认为只要官员们肯体察民情，就可以把这件事儿做得更好一些，不用像现在一样既泯灭了大量钱粮，又没有取得相应的效率。
“不养健儿，却养乞儿；不养活人，只管死尸。黎民一般受无量苦！”
这就是从许东来这个社会底层民众口中转述的民谚，它和洪涛刚刚在脑子里形成的宋代福利制度挺全面、宋人应该很幸福的想法完全相反。
凭据许东来的说法，朝廷大量的税收都用在了生老病死这些福利上，却不愿对青壮和活人减税，有点舍本逐末的意思。
而且在整个福利体系中，贪污浪费、懒政惰政现象也不是少数。有些福利机构的主管官员甚至为了揩油，接纳虚报人数、多雇员工的方式向朝廷多索要钱粮，另有青壮之人也混入养老院吃福利的。
“这尼玛就使福利病啊！”
许东来所说的问题洪涛全可以理解，因为在后世西方许多高福利国家中也泛起了这种情况。因为福利太好，人们反倒不乐意去事情了，在家等救济甚至比上班活的还舒服。
可惜这个缺陷洪涛没有解决措施，宋朝有点太超前了，一千年后的现代人刚刚遇到的问题，他们也遇到了，让穿越者基础无从借鉴，情何以堪啊！
“许兄，不知家中另有何人，怙恃安好否？”宋人没有养怙恃一说，只要领养了就是怙恃，和亲生的没差异，至少在说法上没有。
洪涛也不是真的体贴人家养怙恃，他是看上了许东来这小我私家，想摸摸底，看看能不能顺手搂到身边听用。
虽然许东来学历浅、学问也不高，但却具备一副喜欢提问、思考、总结的头脑，另有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阅历。
在洪涛眼中，他比许多知识分子要有用的多，自己不缺理论家缺实干家，许东来有潜力成为一个好辅佐，只要稍加调教即可。
“家父家母过世已久……”许东来倒是没隐瞒，回覆的挺痛快。
“哦，那许兄膝下几子？”一听说人家怙恃都挂了，洪涛心里偷着乐，但还不满足，孩子太多太小也是牵挂啊。
“我还未曾婚配……”这次许东来有点内疚了，没结婚就没孩子，没孩子就是大罪过，在昔人眼里甚至能上升为道德品质问题。
“敢问许兄以作甚生？”
孤苦伶仃一个，洪涛觉得自己捡到宝了，但还不能太过放心。看他的样子生活显然过得还不错，至少和杀猪巷里的居民比穿着妆扮略高一筹。
“平日里以行老为业，此局内童子皆由我拉拢。家父在杀猪巷一带名声不错，子从父业而已，不值一提。”说到了自己的事情许东来客气是客气，脸上却透着自豪的神情，看来干得还挺满意。
“那你在此主事，可有人为？”洪涛觉得有点纳闷，一个职业中介，还能兼职孤儿院的治理事情吗？就不怕他损公肥私，把院里的孩子都给卖喽！
“一钱不受，局中僧人身体欠佳，每当病患之时在下就来计划几日。不想今日遇到了都尉大人，刚刚多有冒犯，请大人不要记恨。”许东来一边回覆一边抱拳作揖，对适才的态度体现歉意。
“某有个差事想请许兄帮衬，可想听否？”
这下洪涛放心了，合算你就是个义工啊！脑子不错、人品也不错，富有爱心，更得归我所用了。也别玩什么虚的了，看上将军我怎么砸趴下你小子！
“……不知都尉大人那边用得上小人。”听了洪涛的话许东来愣了，尽管强忍着，但呼吸照旧明显急促起来。
“官家委派某去养虫制蜡，事关重大，不知许兄可愿帮衬一二。不是白干，人为每月六贯，还可入算院旁听，学习算盘之术。”
为了多一个辅佐洪涛也算拼了，不光给人为，还给前途。如果自己不是个废物驸马，许诺个小官啥的也无不行。
“敢不从命，小人必尽心计划，不负大官人美意。”许东来确实被砸趴下了，但他没晕，更没感动到纳头便拜的水平，只是允许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连个师傅都没拜。
“明日来我贵寓再细聊……富姬，来来来，此乃许东来，刚刚被你家大官人说服，以后就在府中当差。有什么契约上的事情你们俩谈判吧，小童选的怎样？”
不容易情绪激动的人洪涛更喜欢，热血啥的打仗有用，做买卖反倒碍事儿了。自己目前还没有收拢战将的企图，先弄几个经理人是真的。
此时富姬正好也从慈幼局大门里走出来，四下张望着在找谁。许东来的事情就交给她吧，自己当红脸好人，她就得去当白脸奸臣。许诺利益的都是自己，冒监犯讲规则的事情自然就得她了。
“不会吧……怎么另有抱着的！”无意中捡到了一个自认为有用的人才让洪涛心情大好，可是刚走进慈幼局的大门，美意情马上就打了折扣。
院子里乱哄哄的站着十多个孩子，女孩居多，年龄也相差很大，最小的一个居然缩在莲儿怀里，还啃手指头呢。
“官人莫恼，宸娘最可怜，留在这里尽遭欺凌，带回府中我用例钱供养，绝不让官人和娘子费心。”
见到洪涛又皱眉又咧嘴，莲儿把怀里的小孩又搂紧了一些，瘪着嘴开始耍赖。她的例钱还不够自己买零嘴吃的，月月都要公主私下添补，哪儿有富足啊。
“许兄，怎么另有残疾儿童！”洪涛倒是不在意府里多一张小嘴，就算天天喝牛奶吃鸡蛋能花几个钱啊。不外他凑已往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孩子，男女没分清，可那双眼睛分清了。这位有疾病啊，两只眼睛的晶体都不是一个颜色，一只有点发黄，另一只居然是花的，不会是瞎子吧！
“此女不是东京人士，与其父流浪至此，初来时日日哭泣，双眼畏日光。小童们看她长相怪异，也是多有欺凌……”
许东来也想让洪涛收养这个小女孩，可明摆着长大了很可能是个肩负，他刚适才找到了新老板，没法像莲儿一样提过多要求。
“你可真能吃！丫头，告诉叔叔，这是什么？”洪涛深吸了一口气，从莲儿腰中的兜囊里抓出个杏脯举到小女孩脸前让她辨识，顺便说了莲儿一句，兜囊已经见底了，看样子回去的路上又得买零食。
如果真是瞎子，牙一咬照旧舍了吧。不是咱心狠，而是太累赘。自己的前途还凶吉难料呢，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坏事儿，犯不着再带着个残疾孩子一起受罪。
“黄杏脯……”小女孩又往莲儿怀里缩了缩，可食物的味道让她胆子大了起来，也改变了她的一生。
“得，以后就随我姓吧，王宸……赶忙帮你莲儿姐姐多吃点，她再这么下去马都快驮不动了！”
既然小女孩能看见工具，洪涛也就咬不下牙了，一个是养、一群也是养。她的眼疾还会不会恶化，长大了会不会瞎，那就得看她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