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燕儿翩翩
游船上的人泰半都已撤离河面了,河岸上跑来许多官兵搭船上了河面中心的皇船上,另有一些受命待在岸边和船上朝皇船上的黑衣刺客射箭,大部门箭还没到船跟前就被喷出的水柱挡下了。
河水如同巨大的漩涡试图将漩涡中心的皇船拉入无边的黑黑暗,夜色下的河水透着噬骨的冰凉,风吹过不是有血腥味飘来。
也就半盏茶的时间河面上就漂起尸体,皇船停在宽阔的河面中心,里面的人也无法下船乘小船离开,巨大的船才前进几米又被浪花甩了回去。
有些武功高强的护卫着主子准备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一波黑衣刺客倒下又会从四面八方、滔滔血水中泛起更多的黑影,刀剑相碰划出耀眼的火花和震鸣。
看着这一幕,倾城开始担忧金翊扬了。虽然他武功高强但这么多杀手和阻碍,他能够顺利到皇船去阻止这一切吗?
等到河面上的客船都已撤离,另有零星几个小船在往岸边游,河中心的所有船上没见一小我私家逃出来,只见更多的人涌进去。
不少官员乘坐的船被中心的皇船连累到翻入河里,他们掉进河里拼命地求救,畏惧死亡让他们失了方寸和理智,居然有一些不怕死的想游到皇船那,进入皇船躲避。皇船虽然是刺客的主要攻击目标,但是皇船巨大且有五层高阁,纵然是巨浪也不行能轻易打翻皇船,躲在皇船的楼阁内是目前最宁静的做法。
从河中心游向岸边,一边要提防着刺客的袭击,一边还要有好的水性和力气去游,不少人游了一点就不行了,周围没
有船来接应,救援的船还没赶到,而辽阔的水域只有皇船像座不倒的水上冰山,他们绝不犹豫的转身又回去。
一些幸运地上了船,一些不幸的还没靠近就水浪打进水中再也上不来了。
皇船看似危险却最为宁静,船外的刺杀也丝毫没有影响到楼阁上的众人。
煌熙帝平静地命令左右御林上将出殿绞杀全部刺客,他看起来很自信也很镇定,和百官待在第三层楼阁期待这场刺杀平息下来。
倾城整个心思都跑到了皇船上,此时在岸边无事才猛然想起来,她竟忘了妙韵!她慌忙在四周上岸的人群中寻找,找
了几圈也没见一小我私家影。她细细追念事发场景,自己因为晕船被金翊扬带到河岸,赫连峥后面才到的岸,而其时妙韵还在
船上,她又不会武功,很有可能是赫连峥带她上的岸,想到有可能是赫连峥救的她,她也放心了,准备找赫连铮问问。
张目远望,倾城看见赫连峥站在一艘正向岸边靠近的客船上,他怀里搂着一个小女人,一边腾脱手在划船。
近了岸她才看清,那个小女人七八岁的样子,在赫连峥的怀里不住地大哭。她的怙恃都掉进了河里被赫连峥救起来,但却一直昏厥不醒。
赫连峥将船才停靠岸,就冲着她大叫:“小姝,快来这儿救人啊,有两个伉俪落水后昏厥了!”说完他就将小女孩放下,那女孩立马跑到还在昏厥的怙恃身边,拉着怙恃的手就开始大哭,嘴里还不住地叫喊着爹娘。
倾城到船舱里检察这对伉俪的伤势,先排除腹中积水又拿出袖中装着的银针给这二人扎了几针,片刻救治后看二人无恙,就准备和赫连峥离开。
小女人拉着她的衣袖不让走,非得等她怙恃醒来才肯放她走。倾城心中有愧,更不想多留在这儿,她更想去救其他人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这次事故究其原因照旧怪她没有将白灵看管好,让它受人操控做了这样大的祸事,另有不少无辜的人们被这场事故夺走了性命,她解围治其他伤患不能在这耗时间,可是她现在无法和颜轻语地慰藉这个小女孩,而且她也不太会慰藉人。
转头无奈的看着赫连峥,只能请他出头喽,搪塞这种小女孩,温柔的“年老哥”可比她好用多了。
赫连峥几句话哄得小女孩放心,乖乖松手放她离开。
他绝不客气地向倾城显摆他的人气和本事,还不忘在离开时讥笑她几句,说她连女人最擅长的“温柔锏”都不会。
她确实是个“粗人”,不善表达,在原主的家她经常遇到伤心的事,她徐徐学会了坚强平静地面对那些伤害、自我慰藉,独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然落泪或者忖量现代的亲人挚友,在第二天醒来她会默默地选择遗忘这些伤心事,然后再次从跌倒的泥泞中站起。
沁大妃对她的伤害让她深深牢记自己只是夺走原主身体的入侵者、一个漂泊无依生母不详的外来人。
一路生长,她经历过太多的冷嘲热讽和落井下石,她武装自己的心徐徐地淡了人情冷暖,她也总是将爱憎情仇体现得那么直白明白。
对自己她可以找出任何理由来慰藉自己,对别人她不知道怎么慰藉,只言片语后只能用关切的眼神来讲明心迹。
问了赫连峥才知道妙韵确实被他救到岸上,因为妙韵要紧的事要办,临走时让赫连峥见告倾城。
可恶的是赫连峥惠顾着救人竟然忘了告诉她,让她瞎担忧了好一会儿。
“赫连峥,你不知道早点说嘛,说完再救人也不迟那一会儿吧。妙韵是我结识的挚友,在来煊州城之前,她没几多帮过我,我不想她失事。”
“嗨,一时情急忘了嘛。”赫连峥不知道妙韵要做什么事,以为她就是受了惊吓要回客栈,觉得也不甚要紧才没立马告诉,现在被倾城一说也好奇的问问:“妙韵女人到底干什么去了?瞧你这么急的,那是很危险的事吗?”
“那件事是我猜的,危险性是可大可小吧,她具体要干什么我不清楚。”转头望望河面,风浪还未息。
“艾,你去资助吧,不用管我。扬年老去这么久也没回,我照旧去船上瞧瞧!”倾城拍拍他的肩头,说完话她就借着几只河面上的船,她施展轻功飞出去。“喂,你给我小心点......”剩下的话说出来人已飞远了,“你不完好无损的回来我就会身有所损啊”赫连峥瞧着她的急性子,差点就要气死,什么时候也担忧担忧他就好了。
......
到了皇船的船头甲板上,她被局面震惊住。
船檐的灯笼和宫铃被打翻在地上,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肢体不全的人,有的被咬死胳膊腿都进了蛇肚子,有的脑袋破了还在汩汩地向外冒,混着河水散发出浓重的地狱死气。
一条长十几米如梁木粗的银白色巨蛇,它睁着血红的双眼,凶残地盯着每一个手持尖锐长矛靠近它的士兵,它的身上划出几道深长的伤口,血肉外翻哪怕再深一点就要将它开膛破肚,在它坚韧的鳞皮上另有十几道细长的划痕与鞭痕。
酷寒的血水不停地刺激它的神经,它很恼怒,一晃身躯卷住离它最近的一个士兵,那个士兵可怜地挣扎着,周围的人都在慢慢地试探,拿武器的手在哆嗦和摇晃,下一秒就要立马抛弃逃跑。
他们恐惧地向前,看见一个个葬身蛇腹,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只在片刻就噶然而止,黑夜在现在散发出无尽的死寂与凄凉。
兵死将残。金翊扬在巨蛇斜后方几米外,他拿起玉萧吹起诡异的曲调,一层水雾罩巨蛇周围将它困住,曲调响了数声
再次被水击破,蛇身扭动已经攻上前来。这只大蛇已经不认得它真正的主人了,它已被人操控成为这次谋害的绝佳武器!
月倾城看见白灵已经失去神音控制又要攻击人,她取出怀中的短笛与萧声相和,声音划出的气刃一前一后困住了白灵,使它暂时无法袭人。
这种情况只能先迷晕它防止它再乱害人,再运回去寻找要领破除它身上的控制术。
白灵目前被何物所控制住还不清楚,但目的已经很明显:幕后主使想移祸于大月国供奉的神兽,加深两国嫌隙。
神兽威力巨大,一旦被心怀不轨之人加以利用,施展控制神兽的秘术来害人,那么神兽的原主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控制住神兽,被操控的白灵唯有使用蛇灵珠和驭兽神音相互施力才气暂时压制它的兽性。
月倾城和金翊扬对视一眼,她拿出淬有烈性迷药的银针刺向白灵,但是一道箭影比她更快地射向蛇身。
咆哮一声,一只箭带着力破千钧之势没入蛇身,力道之大使巨蛇在甲板上滑出几米远,撞破船边的围栏“嘭”的一身巨响落进河里。
船舱里走出一队黑衣人,纷纷入水中要将巨蛇抓走,只是这队黑衣人与那拨黑衣刺客差异,他们的黑衣袖口和衣襟下摆处都绣着暗红似血的红莲花,一瓣瓣如燃烧的烈火跳跃在墨色的衣裳上。
倾城看到这一幕马上焦急不已:她才是蛇的主人,白灵如今闯了如此大祸,她会卖力到底,落入别人手中只能待宰。
这个射箭之人如此犷悍,派人要将白领抓走岂非难留白灵的性命。但是他武功如此厉害为何不早些脱手,这样不是多造冤孽嘛?
她还不想白灵死了,管不了那么多随即要跳入河里,金翊扬伸手拦住了她让她冷静些,体现她转头。
那队黑衣人之后后,从船里走出一位老太监,眼含精光,身姿佝偻却步履稳健,他对着金翊扬一躬身:“皇上在里面期待多时,请两位恩公进去一叙。”
“这位公公,在下的妹妹是担忧我才上船寻我,她有船晕之症不能在船上久待,还请公公体谅,带我一人面圣即可。”
“这个老奴做不得主,带老奴回去问问陛下的意思?”
“多谢公公!”金翊扬对他礼貌一笑,看他进了船里后拉起倾城往人少的角落里走。甲板上的士兵大部门都退却了,一些留下来清理现场。
他们走到船头没人的一角,金翊扬说:“阿姝,白灵现在不能带走,煌熙帝已经起了疑心,这件事我来解决你别掺和进来,也别再生事端。你速速下船回客栈去。”
“扬年老,你来船上没看见留渊和蓝蝶人吗?”
“他两人无碍,你不用担忧。施控术的人潜伏在白灵周围,我派他二人跟踪逃离的黑衣刺客搜寻幕后之人,现在最危险的是你,白灵一旦被抓住你的身份势必袒露。”
“扬年老,我可以......”倾城回嘴想说自己照旧据实亮相,向天子说明事情原委,并找出这次刺杀真正的幕后主使,但她话没说完就被金翊扬向外轻轻一推。
那个传话太监又回来了,他身后还跟了两名太监和四名侍卫,摆明了“请”他们面圣。
“皇上请女人先在主殿用茶期待,二位请随老奴来。”
老太监没有多余的话,客气地转达皇令,转身在前头带路。显然皇上要坚持见他二人,适才金翊扬的话不外是空气一样。
进入船内会客厅,倾城在此期待传召,而金翊扬随着老太监穿过右边的竹帘角门进了内殿。
环视一圈,倾城发现大厅里就她一个闲人。既然各人都在忙没人管她,她就寻了个位子坐下休息,顺便无聊的随处看看。
左边是热热闹闹的,一群人跑来跑去,个个满头大汗都在认真的清理现场,宫女们在清理船上的血迹,太监们在爬高上低的挂灯笼换锦带,另有一些宫医和侍卫在处置惩罚伤者和尸体。
对比右面,则显得寂静压抑,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站在大厅右侧靠近船栏的过道上,他声音嘹亮的指挥下属追查刺客,他周围还跪了三个手下都一脸胆怯地低着头,听其中一名官兵开口,倾城才知这个大嗓门、面带煞气的官兵是御林军统领雷将军,倾城一听,愉悦一笑:这姓氏还真和他给人的第一感受一模一样啊。
听他们话里才知,那三名手下带队追杀溃逃的刺客无果,正被上司责骂。
从大厅入口可以看到外面甲板上站了许多黑衣侍卫,都是适才抓白灵的人。
领头的人在甲板上付托一波一波的手下跳河抓蛇,剩下一波就拿着铁链啊、龙骨爪钩啊之类的捕兽工具,另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准备用来关住巨蛇。
看着情形,还没有抓到白灵,倾城放心了:这会儿时间还没抓住它,预计它早已逃远了吧。
倾城当下正坐在左侧的椅子上,一个年纪轻轻地小太监提着抱着一沓锦布手里还拿了四五只竹编的红灯笼往左边过道上跑去,路过她旁边的横道时,不知踩了啥滑倒了。
真是倒霉啊,还滚了两圈手里的灯笼也压破,那个惨叫声把倾城吓一跳,她端茶的手晃了晃又放在桌上,准备美意地帮帮他,谁知他似乎看见什么可怕之物一般,惊乍间迅速爬起来要捡工具。
倾城伸出的悻悻收回了,她看到左边的一个年纪稍大的胖太监尖锐的嗓子冲着小太监一唤,小太监应着声拿着工具赶忙已往。
转头一望,那个胖太监拧着小太监的耳朵,吃人模样般的训斥他。
倾城真是替这小太监默哀,这小太监年轻做事难免毛躁,在大月国她对下面伺候使唤的人很少,但是他们都还没有像
他这样被训得这么惨,她从未对身边人用贵贱之眼看待,因为她自己也不是个金贵身份的主儿,而这第一次接近皇家才深
深震惊于古时身份权势的可怕,比起她所了解的大越王室,这些只是冰山一角就让她感伤,许“天上”的自己,掉了个香饽饽”砸中了自己,让老天给了她“公主”这个身份,免受下人可欺的不幸。
自己重活一回还能投个好胎,该烧香拜佛谢谢上苍慈悲啦,但是就因此身份,她也不能恃宠而骄、低看他人,究竟她的公主身份也是有名无实,这十几年过得也坎坷艰辛,她越发感同身受,理解那些下人们。
命运的优劣,取决于你怎样看待,妨害是磨砺人性的大海,有风平也有浪涌,坚强是打造人格的风帆,越坚韧走的越远,如果是考验,那么突破束缚的人纵然背负着卑微的身份,也终有一天会获得上苍赐予他勇敢的夸奖。
在一切生命还未停止前,不能轻看任何一小我私家,卑微的人也可以有勇敢的心!多年后,这个小太监终于应证了她今日所想。
耳边的责骂声还在不停回响,在风浪平息的船上缭绕不停,大厅周围都是这种声音,让她听的越来越急躁,真是厌恶这样冷漠的凡尘,一种脱离红尘的念头差一点就要蹦出,却被几声响亮的“公公饶命”声音打断。
倾城再一想,人们挣扎在其中只为在世,而自己难以解脱又何谈救赎他人。
倾城起身到了那个胖太监跟前,阻止他的继续打骂,她出言证明那个小太监的无心之失,用手指指椅子边过道上的一大滩水渍,意思是小太监不小心滑倒的。
不外是摔破了几只灯笼又弄脏了几匹布,于适才葬身蛇腹人命而言可有可无。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向一干众人陈述了事实,而他们都在听完她的话后愣了几秒,随后带着鄙夷和讥笑继续无视她。
这没什么,倾城耸耸肩,世道人心如此,人们已被封建旧制极重地压抑,自然接受一切,她也“入乡随俗”吧。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小太朝她一笑,记着了她,在厥后她的人生里,他用无数次的资助回报了她这次失败的善举。
半柱香时间已已往,夜色也更浓了,皇船已经原路返回皇宫。
金翊扬还没有出来,他和煌熙帝会说些什么呢,倾城已经昏昏欲睡的胡乱推测起来。
珠帘的清脆碰撞声惊醒了她,那个老太监又来了,这次带着敬重向她作揖,道“陛下有请公主”。
倾城颔首跟他进了内殿,里面空间比大厅小了些,上了楼梯他们进了二楼。
二楼殿阁外站了两三排宫女之多,老太监让部门她在门外等着,自己越过主殿的屏风往后面去了。
周围的平静让她在门口也轻而易举地听清了里面一些说话声,隔了层门声音有些沉闷。
纷歧会儿,老太监拉开了内殿门,请她进去。
透过半截珠帘,倾城看到正对自己所在位置的内殿几步处,放了两对精美的雕椅和案几,一双绣着金边的朝靴、一身玄衣金线滚边锦袍,再有一只手握碧玉杯的手,就是这平平经常的一幕她看得竟入了神。
她脑海里晃悠着那只悦目的左手,再要向上看去,却被晶光灿灿的珠帘盖住了,这珍珠门帘的光晃得她眼花,那是什么人她照旧未看清。
思绪一止,她就着掀起的珠帘进了里面,终于看清了那个适才想要看清的绝美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