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李曜从梦中幽幽醒来,只觉得自己似乎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稀薄而沉闷的空气令他倍感窒息。
李曜的头脑意识还算清晰,但他的身体异常麻木僵硬,基础不听使唤。想要起身,却连一根手指都挪不动;想要视察四周,却睁不开自己的双眼;想要叫喊,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李曜并不气馁。因为四肢百骸的感官仍在,能呼吸,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能感应干渴和饥饿,能通过肌肤的触觉感受到温度,甚至还能感受到自己血脉的跳动。他坚信只要自己还在世,就一定会有措施恢复身体的行动能力。
首先要告竣的目标,即是睁开眼睛。
因为恢复视觉感知,往往是一小我私家能够进行自救的前提。
李曜集中精神,心中重复默念“睁眼”二字,试着利用他的潜意识来解除行动障碍。
许久之后,李曜乐成睁开了双眼,心中登时惊喜交加。
目及之处,并无一丝灼烁,但他却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这,即是特异功效了吧?
莫名其妙的麻烦,不行思议的能力,让李曜觉得老子曾曰的那句“祸兮福所倚”,照旧有一定的原理。
可是他很快又迷惑起来,因为展现在两眼正前方的,是一幅描绘红梅白雪景象的木雕画,色彩明白,惟妙惟肖,像极了他曾在梦中看到的场景。
庄周梦为蝴蝶,蝴蝶不知庄周。李曜不禁追念起自己在不久前作的那个有些离奇却又无比真实的梦。
在那个梦里,红梅与白雪铺满大地,似乎无边无垠,而他整小我私家如同游荡于这片天地之间的一缕幽魂,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静静地观聆着梦中生成的故事。
在一个被红梅白雪围绕的石亭之中,一些身着古装的人正围在一位白衣女子的身旁,白衣女子很美,也很与众差异,尽管在她身边另有几位气质特殊的人物,却也依然掩盖不住她的光华。
李曜看得出来,白衣女子身染重疾,已然到了弥留之际,人们都很伤心,惟有白衣女子从容淡定,似乎自己并不是那将死之人。
不外,接下来的,却让李曜感应莫名心惊和困惑。
那白衣女子先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今生志气难抒,盖因自己是妇人,若有来世……”随后,她似乎察觉到了在空中飘荡的李曜,目光竟是如炬如电,直直地看向了他,并高声说道:“愿我生为豪男儿,纵横四海,驰骋天下,不枉再临人世间!”
尔后,他便从那梦中醒了过来。
现在想来,李曜觉得那白衣女子的话其实不难理解,在封建男权社会里,拥有这样想法的女人,肯定会有许多,但敢于像她那样当着一堆人说出来的,预计没几个。
李曜倒不认为那白衣女子是真的希望她自己下辈子酿成男人,也许她说的那些话,只是为自己没有实现某些小我私家的理想而发出的叹息。
不外,这些与他李曜又有何相干呢?
然而,当李曜能够转动头颈,将视线规模进一步扩大之后,就不得不怀疑那个梦和自己照旧有那么一些相干的。
顶级的金丝楠木,锦衾上格外眼熟的丧葬图案,以及身上的敛服,无一不让他看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冷鹤咦吖。显而易见,他现在正被封在一个棺材里,一个镌刻着“红梅映雪图”的棺材!
“放我出去!”
“有没有人啊!”
“快放我出去!”
极端震惊之下,李曜的喉咙竟情不自禁地恢复了发声能力,急着连喊了三声,却是一点消息也无,尽管他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离奇,但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无法再多想什么了。
人们常说“时间就是生命”。
李曜现在感受“时间”真的很要命,若是因窒息而失去意识,那他将很有可能永远留在这个金丝楠木棺材里。
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李曜引发出了巨大的潜能,全身大部门枢纽肌肉的运动能力纷纷以极快的速度苏醒起来,快得连他自己都不禁有些喜出望外。
不多时,李曜觉察自己全身都可以运动了,便抬起双手向上一推,结果棺盖纹丝不动,显然是被棺钉牢固死了。
不外,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经此一试,他量出棺盖的位置距离自己身体恰好有一臂之高,虽然倒霉于双手的发力,却是更方便腿脚的施展。
于是,他心中又有了主意,念了句“加油”给自己打气,随后提膝收腹,双脚向上猛力蹬出,耳边马上传来尖锐的声音。
在这猛烈的一击之下,棺盖边缘上的青铜棺钉都现出了一小半截,外椁的密封性显然不如内棺,徐徐有少许阴冷的空气进入棺内,使他顿觉窒闷之感稍稍减轻,猛吸一口气,又再蹬了一脚,结果却是收效甚微,显然是体能恢复得还远远不够,以致于后劲有些不足了。
欲速则不达,李曜也不急于一时,一边静静躺着,为下一次踢击积贮力量,一边静下心来,思考自己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遭遇。
其实,李曜发现自己失去了一些影象。
已往的亲朋挚友,以及许多原本熟悉的人,叫什么名,长什么样,全都想不起来,全都酿成了模糊的影子。
不外,李曜倒是把自己的名字、性别、年龄、国籍、相貌、身形都记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排除自我美化的意识倾向,那他脑海中的自身形象,即是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正值青春壮盛,相貌堂堂,身高体健,气质可以称得上“邪魅狷狂霸酷拽”七个字的华夏好男儿。
只是关于自己身份的具体信息,李曜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所幸的是,他原来掌握的知识技术全都装在脑海里,而且他发现自己涉猎的方面还挺多的,军人、医生、商人、学者、格斗家、探险家……似乎都能算作他曾经的身份。
有鉴于此,李曜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已往的自己绝不会是一个喜欢平静生活的人士。
虽然李曜已然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干什么行当的,却是很是清楚地记得自己躺在这个棺材之前干了些什么。
那时,他在杀人。
在一个昏暗而古朴的石室里,他手持一把尖锐的匕首,孤身一人与几个黑影进行搏杀,石室中央的棺床上安放着一个棺椁,而这棺椁似乎就是双方拼死相搏的主因。
对手并不是很难搪塞,他没有泯灭几多时间和力气便将敌方全部杀死。
接下来,他打开石椁,再用匕首撬开了里面的金丝楠木棺材,却不意他刚准备探头去看,便突然失去了意识,直到作完了那个古香古色的梦,刚刚苏醒过来,然后就悲催地发现自己躺在这么一个棺材里了。
回忆至此,李曜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行思议的念头:自己现在身处的棺材与那个石室里的棺材会不会是同一个?
整理影象中的信息,再两相比力之下,李曜可以确定两个棺材无论是材质照旧空间巨细都是一样的,但差异之处也是很是明显,他现在身处的棺材是完全关闭的,而且质料很是新,而那个石室里的棺椁却很是古旧,看上去至少存在了上千年。
如果两者不是同一个棺材,那又该如何解释自己会被封在这个新棺材里呢?
而且,他现在切身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得可怕。
难道会是……
李曜想着想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令他无比心惊的念头。
“我,照旧原来的我吗?”李曜问自己。
按捺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李曜将双手放到自己的眼前,希望能证明自己适才的想法是谬妄的,是杞人忧天。
然而他定睛一看,心中马上翻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