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还在哆嗦,血狰狞的糊在地面上。
“我不想这样的,不想。”他照旧那么的迷茫,嘴巴嘟囔着,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照旧说给谁听。
“在帮你了结一切之前,你另有时机留下遗言。”我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倒在那边的那具尸体。
真是残忍啊,不像是人类的争斗,反而像是野兽的抨击。
残忍肆意,每一道伤痕都流淌着怒气和怨恨。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稍微回了点神,“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轻松了许多。”
那把夺去那小我私家性命的刀还握在他的手里,说话的时候他又握了几下刀,似乎在回忆适才的感受。
主宰生命的感受。
这是他已往几十年人生里都没有感受过的。
“虽然,我一直在伤害翠儿,另有小兰。”
那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会杀人。
“事实上这是早晚的事情,除非你在这之前就死了,”我倒是持阻挡意见,“恼怒会重塑一小我私家,极端的自卑也是,当你放下防御,任由情绪拉着你前进的时候,沦落深渊,只是早晚的事。”
当他第一次揍他的妻子而且乐成逃避责任的时候,杀人,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所做的,也只是替你释放你的怒气,并在你失去理智的时候保证这份力量作用到你想作用的人身上。”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小我私家死了。
这个欺压了他快二十年的人。
“你总觉得他很强,但其实他连你的怒气都蒙受不住。”
“这是因为我愿意支付价钱,”他照旧有些模糊,“你说过的,我可以支付的价钱,足以换下他的命。”
“你做到了,看来我说的没错。”
“可是我这样的人,又是怎么样的呢?”他问出了一个不切合他画风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在我干活的时候,有一本掀开的书,我不小心看了一眼。”
他试图解释,但却组织欠好语言。
“那是,一本讲自杀的书,他问的是,这个自杀的人,是什么的呢?”
一个连自己都抛弃的人,在社会上是怎么样的呢?
那本书的作者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这句话,会命中一个已经抛弃了自我的人。
“我还在世,还算康健,未来几十年里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难关。”
“我有妻子,另有一个女儿,有地方住,一日三餐。”
“除了房东不太好以外,我似乎没有哪里过不去。”
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
“可这样的我,在社会上是怎么样的呢?在历史上,是怎么样的呢?”
他试图跟我解释人的存在的问题。
被历史界说的人,另有被别人界说的人。
“毫无疑问的,我这样的人,在公共的眼里,就是一个普通人,收入低微,生活节俭,偶尔还会被别人欺负,明明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
“可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点差池劲呢?”
他扭动着身子,似乎要甩掉什么。
普通人这个标签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因为这不只是一个称谓,后面另有一套完整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我用他听的懂的话简朴的解释:“它带着意念的力量,当有人,或者你自己这么称谓自己的时候,这股力量就会攻击你的灵魂,就像给马上笼头一样。”
这股力量源自社会,源自每一小我私家,微弱,却强势,而且无法溯源,甚至你自己就在源头里面。
“可惜这笼头太狭隘,所以许多人都市难受。”
但人并非理想的生命,而是实实在在的具有缺陷的动物。
我们不只有心,另有身。
身体会在压力来临的时候给我们提供支持。
加速的心跳,汹涌的鲜血,直线上升的肾上腺素...
有人认为这是人类强大的体现。
但正是这样的强大,酿成了一股背后的推力,把人挤进那个笼头里,再也无法出来。
痛苦,却又能活下去,这就是大自然或者说生命奇妙的地方。
“如果说在世就是生命真谛的话,我们基础不需要努力。”
你啃树皮吃草根都能活下去。
执着于在世,恰好是一小我私家一无所有的体现——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白给的命。
但人类,终究只是动物,所谓人性,事实上只是少部门人的特权。
“人类就像鹦鹉,善于模仿,所以许多人都看花了眼。”
但事实上,所谓社会,只是一些披着人皮的猴子。
人类不止能够愚蠢,顽强,还能够智慧,开放——这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是模仿而已。
而模仿,是人类最拿手的本事。
“所以我们不缺专家,却难见一个进步者。”
因为大部门人,只是模仿专家而已。
“所以当你切切实实感应痛苦的时候,却会听到满耳的无所谓和讥笑。”
这不算什么,有的是人比你惨,你还在这嚎...
这样的话不管你有没有听到,总是很普遍的存在在社会里。
于是有人说人类的悲喜总是不相通的。
但这其实是误解。
人类之间的悲喜,是相通的。
那些不通的,基础就不是人类。
你所谓的痛苦,存在的缺失,对动物来说基础不算什么。
打,无所谓,有吃就好;骂,更无所谓,有吃就好;死,无所谓,有吃就好。
那些我们无法理解的行为下面,其实是赤裸裸的兽性。
“所以你的这个问题我大致可以解答。”
这些你感受到的,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你所困惑的问题,也真真切切的存在。
“那我该怎么办呢?”他终于问出了真正的问题。
真相如何,其实都是其次的。
人类在错误里生长了几千年,所谓对错,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但怎么做这个问题,却贯串了我们的一生,像脊背一样撑起我们这小我私家。
我们所关注的,不是理论如何,而是眼下我该怎么办。
是迈出左脚,照旧迈出右脚。
是继续隐忍,照旧释放恼怒。
答案,正躺在那边的地上,充满恐惧的眼睛空洞的映射着地板的血迹。
“如果公共不能相信,那我该信谁呢?我,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样的问题也是实实在在的。
我们之所以不能接受那些答案,不能被消费主义捆绑,并非消费主义有错,而是提供这个答案的人有问题,不行相信。
“这种所谓的标签,或者说界说,并非是商品上标贴的规则,基础上是人与人的互动。”
你是一个普通人,扩展开来,应该是:我所认识的你是一个普通人。
其实你是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认识你。
我认识了你,这份认识就会化作你存在感的一部门。
越多人认识你,你的存在感就越强。
而现在被拉高的人生意义,其实和我早餐想吃面另有我想用饭没什么区别。
当你背上行囊的,自信满满的时候,不管你是去珠穆朗玛峰爬山,照旧去海南岛看海,你都市心满意足,收获满满。
这是一种源自内心的坦然。
“如果你不喜欢普通人的话,那我可以把你看做英雄,因为你也曾为自己奋斗过,那些遗落的汗水和泪水编织成你辉煌辉煌光耀的一生。”
我说英雄,不是说你做出了多大孝敬,不是说你对我有多大的利益。
而是说你就像英雄一样,熠熠发光,令人佩服而尊敬。
“谢谢。”他满足的闭上眼睛,习惯抿着的嘴巴露出了微笑。
以命换命,这是社会的规则,和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无关。